明るい芽

  

婷婷睜開眼睛，一看床上已經空了。丈夫一早就走了。她欠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，天氣很好，天是藍色的，太陽像一個紅紅的火球緩慢地升起來了。

她猛然聞到一股甜生生的組合屋氣味，床頭的高低櫃上放一杯牛奶，一個蛋糕。她揭開杯蓋一看，杯裏冒出幾縷熱氣，是剛沖好的。這個笨蛋，心疼人也疼不到地方，沒看我發胖了，不吃甜食，也不怕我得糖尿病。

婷婷穿著睡衣起來，倦慵地坐在梳粧檯前，她發現自己的眼睛微微有點腫，後悔昨晚上網聊天和玩遊戲事件太長了。眼角的魚尾紋好像又多了幾條。雖然她用的是百元一瓶的雅芳美容除斑膏，可是又無濟於事。她又從廣告上看到祛斑去皺紋的，去眼袋的，她都買了，開始抹上還可以，確實有效果，可後來就無濟於事了，尤其是她的體型越來越胖了。那天一個外地工作的同學見了她，跟她開玩笑地說：“婷婷，在我印象中，你是亭亭玉立的一只牡丹花兒，幾年不見，竟成兩頭一般粗了。”

這句話刺痛了她的心。她看看牆上的針灸結婚照片，那時的身材多麼苗條，像三月的柳枝，招引多少癡情郎的追求。沒想到結婚才八九年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。

她換上白底藍花的白裾群，猛然想到這裙子是遠在深深工作的二姨捎來的。又低頭頭一看，是二姨給她寫的信，電話、電腦這麼方便，可是這兩位不上網，接電話說幾句話，又說沒說明白，發信息又不想看，非讓她給她們回封信吧。

她喝了兩口牛奶，坐在寫字臺前。找了半天才從丈夫的抽屜裏找出一張白紙。鋪開白紙，沒有筆。翻了三個抽屜，也未找到鋼筆。過去有兩三支鋼筆、圓珠筆，可現在一支也不見了。她只好去女兒的房間去找了。終於在女兒的小桌子上發現一支碳素筆。

她寫了一個“二”字，姨字不會寫了，先寫個女字旁，另一半怎麼也想不起來，試探著寫“衣”字拼上，越看越不像，她一想這不大對，去找字典吧，可是家裏哪有，別說字典了，連一本書都難找到。牆上吊著的是風鈴，桌上放的是花瓶，原先的抗皺眼霜書櫥上，現在擺滿了人參蜂王漿，腦白金和大瓶小瓶的營養品，化妝品。她又去女兒房間去找，女兒的書是多，都是課外輔導書，還有動畫冊。也沒有字典。想想在讀書時，自己還當過語文課代表，還寫過幾篇文章在校刊上發表，可現在呢？她打了一個寒顫，心裏覺得空空的，她這是怎麼了，連個字都不會寫了，她伏在桌子上，眼角不知不覺地流出一滴滴眼淚。